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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兩百一十二章風蕭起兮碑無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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猛然驚醒,外面的天已經泛起魚肚白,她趴在桌案前睡覺手早已壓麻。

胸口的位置很疼,像是被火燒著,空氣中仿佛還殘存著燒焦的氣味。

她喃喃低語地說著:“二師兄,一路走好……”

她終於要放下了,這個最疼她,最寵她,最溫柔又是最孤獨的人,為了塵雲仙山獻出自己的一生,連死也不得安寧,現在終於要解脫了。

與此同時,魔宮大殿裏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,燒焦味彌漫在黑暗裏。

“啊!”緣千言在地上縮成一團,痛苦地叫著。

墨染塵大手一揮,緣千言就感覺一股清流將他包圍,身上的白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肉。那只掉下來的眼睛也重新回到眼眶裏,新肉粉粉嫩嫩的,還帶著精致的絨毛。

他幽怨地擡起頭,卻只能看到他精致的雲紋鞋面。

“墨染塵,你為什麽要救我?”

緣千言的靈魂已不屬於自己,但是墨染塵還不辭辛苦地為他造出一具肉身。這身子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做的,對於火特別敏感,一遇火就疼得痛不欲生。

他獲得新身體的第一件事就是求墨染塵讓自己回去見冰璃沫一面,不管什麽後果他都願意承擔。

雖然不知道被火燒會這麽疼,疼得好像靈魂都要從肉體剝離,但是自己答應的話怎麽也要做到。可墨染塵現在出手救他,倒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
墨染塵百無聊賴地說道:“救不救你全看我心情,若不是你對我還有些用處,我根本不屑於多看你一眼。”

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地做一件事,就算是無聊,也不至於這般。緣千言深知墨染塵會這般對待他全然是因為冰璃沫,就算墨染塵只字不提,但他也能猜到些許。

業火燒身,便是從她擁抱冰璃沫的那一刻開始的,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無形中那股隱忍的妒意。只是不知道為何回到魔宮他便像換了一個人似的,很快就出手救他了。

“那我的用處是什麽?是不是等我沒用的那天你就會徹底毀滅我?”

墨染塵挑眉,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,這個人確實不傻,但是也沒有很機智。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心慈手軟,連敵我立場都分不清。可是,他到底是哪一點吸引到她?讓她陷得那麽深?

他猛然握了拳,說道:“你還沒資格知道,現在的你只是我手裏的萬物而已,要殺要剮全憑我一句話。”

那個人已經跟自己無關,再想也沒用!

緣千言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再說話,他跟墨染塵之間的關系太過微妙。

墨染塵也沒有再說什麽,大手一招便將他的靈魂再次收了回來。緣千言的身體便像是融化的雪人一般堆成一團,血色的粘稠液體流了一地。

墨染塵嫌惡地看了一眼,果然,造出來的肉體就是跟真實的肉體無法比擬。

這具仙身,這縷仙魂,倒是極好的試驗品。

啟明星辰還掛在天邊若隱若現,熹微的晨光透過雲層。現在這個時辰門中的弟子剛好開始一天的功課,冰璃沫很快叫來守月為緣千言準備葬禮。

守月聞言先是一驚,隨即了然。,鄭重其事地應了句“是!”。

等到天大亮的時候,眾人就已經把葬禮安排妥當。下葬當時全部塵雲仙山的弟子全都披麻戴孝,氣氛十分壓抑。

掌門仙逝本該大操大辦,至少要通知仙界各派到場。也會按照死者為尊的順序報喪,奔喪,停靈,守靈,入殮,再到出殯下葬,下葬後還要燒七,守孝,最後才立牌位。

凡間尚且如此,仙界更是重視人死後的禮節,做得越風光,越是誠心,就越是能讓對方長眠得以安穩。

可是緣千言的死並沒有留下任何東西,就連屍體也沒有,所以他們只能簡而從之。沒有屍體,所以只是給他立了一個衣冠冢,並且立碑,把緣千言放到南無霜以及其他八位師兄旁邊。

天陰沈沈地,不知從何處來的寒風將哀愁吹遍整座仙山。在場的只有子諾一個人敢放聲嚎啕大哭,他站在一行大人面前,顯得十分無助,楚楚可憐。

他的哭聲讓人心痛不已,可是其他人卻不能跟他一樣把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出來。

他們只能在這沈重的氛圍裏獨自悲傷。

沈重如守月,他跪在一旁自動屏蔽去子諾悲傷的哭聲,將雙拳深深埋在地面才勉強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。

又如逍遙無憂,他挺直自己的身子坐在輪椅上,若不是依依扶著他的肩膀給他傳去溫度,只怕他會忍不住在眾人面前失控。

對於這件事,最讓人驚訝的是冰璃沫的態度。她一直不肯承認緣千言死去的事實,如今卻主動提及要讓他入土為安,她的心裏肯定很不是滋味。縱是無限惆悵,她面上依舊淡定從容。

全程沒有一個人說過一句話,彼此心照不宣,等葬禮眾人一一在墓碑前磕頭行禮完畢便算葬禮完成。

眾人散去以後,冰璃沫還是靜靜地矗立在碑前,沒有淚也沒有一絲聲音。

她不知道埋的是緣千言還是自己,要堅持一件事很難,但是要放棄一件自己堅持許久的事更難。只是現在真的到了該放下的時候,放過他也放過自己,這樣才好開始新的生活。只是以後的生命裏,再也不會有這麽一個人了。

等逍遙無憂再想起冰璃沫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日,他自認為很了解冰璃沫,要是沒絕對的可能性,她肯定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。

他忐忑不安地來到緣千言的碑前卻空無一人,又去了無妄閣,原本為了照顧緣千言而設置的房間裏也空蕩蕩的,玉靈簡靜悄悄地躺在桌子上。

“她,終究還是去了……”

逍遙無憂沒有動,卻終於還是忍不住握緊身下的輪椅,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仿佛自己的內心也被挖空了一塊。他痛苦地閉上眼睛,忍住自己的情緒。

守月不知他話裏的意思,忙問道:“師叔她,去哪裏了?”

逍遙無憂無奈道:“猴子向來是管不住的,她跟師兄一般,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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